Sunday, March 28, 2010

信息場與寺廟教堂的分布空間--以台北市松山區為例-宋光宇老師


信息場與寺廟教堂的分布空間--以台北市松山區為例-宋光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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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大學生命學所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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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場與寺廟教堂的分布空間
-----以台北市松山區為例----
 
宋光宇 佛光大學生命所教授
摘要
看似雜亂無章的寺廟、神壇的分布情形,經過縝密的分析和觀察,發現這些寺廟、神壇的分布,其實都是在最早開拓的代漢人街莊的範圍之內。當年的移民依照風水和占卜的辦法來選定人和神共同喜歡的地方,建立街莊,也建立寺廟。近三十年來,神壇紛紛設立,還是用同樣的占卜和風水觀念,來挑選位置時,發現他們仍舊會挑選信息場好的地方。於是就會形成一個比較成形的神聖空間。學者稱之「祭祀圈」。
 
 1938年,日人岡田謙首先發現台北市的寺廟分布呈現某種特定的勢力範圍。他稱之為「祭祀圈」。他認為「祭祀圈」是「共同奉祀一個主神的民眾所居住之地域」[1]。到了一九八0年代許嘉明為祭祀圈重新下定義。他說祭祀圈是指「以一個主祭神為中心,信徒共同舉行祭祀所屬的地域單位。其成員則以主祭神名義下之財產所屬的地域範圍內之住民為限」[2]。後來又有林美容再論什麼是祭祀圈。她對於祭祀圈是「為了共神信仰而共同舉行祭祀的居民所屬的地域單位」[3]。這些有關祭祀圈的定義,都涉及本文所要討論的「信息場」和「寺廟神壇分布的神聖空間」。只是他們沒有從這兩個角度去想什麼是「祭祀圈」。
從民國98年夏天開始,有機會參與台北市松山區志的編纂工作,與熟知地方事務的吳智慶先生討論松山區內有那些重要的寺廟、神壇和教堂時,他用手勢在地圖上比來比去,指示那些重要廟宇的位置。我發現他的手一直落在幾個固定的區域內,好像存在著某種分布的規則。回家之後,就上網把松山區的道教廟宇、神壇、教會和佛寺的資料先查清楚,再依上面所載這些寺廟、神壇、教堂位於那一個里,就在地圖上,該里的位置上標示一個圓圈做記號。於是就出現一個雜亂無章的畫面。當我再把清代松山區各個番社和漢人街莊的範圍套在這些看似雜亂的寺廟、教堂地理分布圖的時候,就可以清楚的看到,現代道教的廟宇和神壇、基督教的教堂的分布情形對於各個宗教殿堂的設立,大體上還是落在清代漢人街莊的範圍之內。這是很有趣的宗教地理學課題,可以作一些探討。
就整體生命面向而言,這些寺廟、神壇、教堂的分布究竟有無特殊的意義,或僅只是一種隨機而設的精神寄託之處,向來是一個很值得探索的課題,也一直乏人問津。對大部分的人而言,街上的佛寺、廟宇、神壇和教堂的據點可能只是一種隨機的設置,不具有任何意義。可是當我們拉長時空做較為深入的分析之後,卻意外的發現,其實每個設置的據點幾乎都在某個特定的範圍之內,或者根本就是重疊在一起。在這其中,是否蘊藏著何種無法解釋的意義嗎?因為就人類的壽命來看,在兩三百年之間,每個被設置的據點,似乎不可能有「人為的」、「偶然的」相關性,那麼,是什麼重要的因素,讓每個據點的設置如此具重疊性?
一、松山區的沿革
有關「松山區」的範圍,在不同時代,有不同的認知和區劃。官方只依它在行政上的需要來設立行政區劃。可是在民間也有他們所認知的範圍。在民間的認知中,「松山」只是指原來的「錫口街」,後來逐漸發展成「錫口十三莊」。這十三莊包括:
松山區:錫口街、東勢莊、上塔悠莊、舊里莊族、中崙莊。
信義區:中坡莊、五分埔莊、興雅莊、三張犁莊。
大安區:車層莊。
南港區:西新莊、後山陂莊。
內湖區:洲尾莊。
先來看看今天松山區範圍的演變(有關歷次的範圍調整,請參看本文的附錄)。狹義的「松山」,舊名「錫口街」。原先是平埔原住民凱達格蘭族「麻里唧口社」[4]的所在地。清代乾隆時期的前三十年(1736-1766),來自福建安溪的漢人沿著基隆河上溯,向原住民租借乃至永久買斷土地,逐漸在這裡建立漢人的店家。不到二十年,原先的「麻里唧口番社」就變成了「麻里唧口莊」。到了乾隆三十年(1765)前後,正式出現了「錫口街」這個稱呼。以後兩百年中,漢人不斷的移入和開拓。漢人的街莊不斷的成立,鄰近的幾個漢人村莊有相當密切的互動,逐漸形成了「錫口十三莊」。
日據時代的行政區劃常有變動,1895割讓給日本之後,錫口屬臺北縣大加堡。1897年,錫口隸屬臺北辨務署大加堡。1901年屬臺北廳大加堡。1909年改為臺北錫口支廳錫口區。大加堡錫口街、舊里族莊、頂東勢莊、興雅莊、三張犁莊、五分埔莊、中坡莊、上塔悠莊、下塔悠莊及一部分為台北廳直轄大龍峒區大加堡中崙莊。日本人把原來的「錫口十三莊」硬生生的拆開,隸屬不同的行政區域。
1920年全臺地方制度大幅修正。將「錫口」改名為「松山」。同時在行政上也有所調整。改臺北州七星郡松山莊轄。1938年四月,將松山、中陂、五分埔、興雅、三張犁、頂東勢、上塔悠、下塔悠、舊里族等地一起劃入臺北州臺北市。
光復後,先是沿襲日據時代的舊制,是為台北市松山區,所豁的範圍不變。可是經過四十年的發展,松山區變成台北市人口最多、里數最多的一個行政區域,在推動地方行政業務上,倍感吃力。跟其他各區相比之下,又有勞逸不均的弊病。再加上基隆河的截彎取直工程,新河道偏在松山這一邊,原先的曲流彎道在新河道的北邊,與內湖區接壤。為了行政作業的方便,於是有兩次的行政區域範圍的變動,時間分別是在民國七十九年和八十三年。
松山區在民國七十九年(1990)三月之前,面積20.8平方公里,98個里,人口454,416,是台北市人口最多、里數最多的行政區。是年台北市政府調整了各區的範圍和人口,讓各區的大小和人口能夠較為均衡發展,於是以縱貫鐵路為界,把松山區大略的平均拆成「松山」和「信義」兩區。民國八十三年(1994)基隆河截彎取直工程,新的河道靠在松山這一邊,於是原先的曲流部分,大都劃歸內湖區。再從中山區劃進三個里,從大安區劃進兩個里。方才形成現今面積9.2878 平方公里,33個里,人口208,891人。對照清代的「錫口街」和日據時代的「松山」來說,現在的松山區只剩下原先的錫口街、舊里族、頂東勢、東勢街口、中崙莊和上塔悠等六個區域。信義區面積稍大,有11.2 平方公里,41個里,236,860人。範圍包括了中陂、五分埔、興雅、三張犁、車層莊和永春坡。
圖一, 松山區清代番社街莊的分布
 
               
 


                          地圖1, 松山區                                                              
地圖2, 信義區



二、寺廟神壇的分布
依照台北市政府民政局網頁上所公布的寺廟神壇資料,先算出各里有多少寺廟神壇,再在地圖上標示出來。得到以下的分布圖:

              圖三, 松山區寺廟神壇的分布情形圖
從這張地圖上來看,可以得到以下的統計表:
地名
數量
錫口街
12
舊里族
19
頂東勢
12
中崙莊
5
上塔悠
5
其他
4
總計
57
 
再看信義區的寺廟神壇分布情形,得到以下的統計表:



    圖四, 信義區的寺廟神壇分布情形圖
從這張信義區的地圖上可以看出來,清代的舊社區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黃色部分是四獸山區,山上有許多近年來方才出現的神壇。不在原先的清代漢人街莊的範圍內。不過現在就大略的歸納在中坡、三張犁、六張犁之中。六張犁已經不在原先的錫口十三莊的範圍之內。粗略的統計如下:
         地區
寺廟神壇數
興雅莊和車層莊
14
五分埔莊
42
中坡莊
35
三張犁莊
26
六張犁莊
24
合計
146

 
可以看出,原先開發較早、漢人移民人口較多的五分埔、中坡兩地,是寺廟神壇比較多的地區。興雅莊的範圍很大,後來建立四十四兵工廠,就完全沒有漢人居住。等到四十四兵工廠遷走,改成台北市的市政中心和東區商業中心,也就不會有寺廟神壇之設立。
至於三張犁莊,有一部分也是在四十四兵工廠的用地。現在的寺廟神壇主要是分布在吳興街一帶。六張犁由於山上多為墓地,寺廟神壇也相對的少一些。
三、信息場與神聖空間的天人感應
  看了松山和信義兩區,也就是舊松山區的寺廟神壇分布情形,發覺早期開發的地方,不管什麼時期,都會吸引較多的寺廟神壇。這些地區到現在為止,也是比較繁華、人口密集、商業鼎盛的地方。原先的荒地、水田,無人居住的地方,寺廟神壇也相對的比較少。
  在漢人移民的過程中,最常見的發展模式,就是「先有一些移民夤緣際會到在某地住下,典買土地,建立街屋或家園。不久,移民稍多,就開始在風水師的指引下,在聚落的附近,找一塊風水寶地,興建媽祖廟,然後,市集就圍繞著媽祖廟展開。由於地方縣令常在媽祖廟前設立「公斗、公秤」,作為買賣交易時的依據,於是媽祖廟的商業勢力,就不會只限定在廟前的大,而是會影響到附近的村莊。慢慢的就形成了像「錫口十三莊」這樣的組合。
  我們試著把錫口十三莊的位置標示出來,得到這樣的一張地圖:
  這張地圖非常有趣。它是以「錫口街」為中心.大致可以畫出一個圓圈。松山慈祐宮就在圓心附近。從歷史的角度來說,錫口街是最早發展的地方,而松山慈祐宮是選定在「鯉魚穴」的位置上。
  從信息場的角度來看,錫口街之所以會最早發展,通常都會想到是因為是「基隆河水運的樞紐」。可是,在乾隆初年,漢人最初移入的時候,錫口只是一個番社,等到乾隆二十二年來自福建泉州府安溪縣的漢人移民開始在這個地方的鯉魚穴上興建慈祐宮之後,錫口方才開始發展,到咸豐、同治、光緒年間方才成為一個重要的水運樞紐。
  從這個例子,我們可以看到,最早的移民是依照中國人傳統的風水觀念,挑定值得他們投資移墾的目標,過了不久,事業和生活稍有基礎之後,就開始在真正的風水寶地,積建媽祖廟,作為這一帶漢人街莊共同的信仰中心。
換個角度來說,在乾隆時,移民之所以會依照風水觀念,透過求神問卜的方式,來擇定他們所要居住和經商的場所,表示這個地方是天上的神所中意的。方才會允許在這個地方蓋廟。一個地方既然為神明所喜歡,當然也就是一個信息場良好的所在。既然信息場良好,那麼就更適合人的居住。「天人合一」不再是一種觀念,而是落實到實際的生活層面。既然是一個信息場良好的所在,人和神都喜歡,那麼在人世間就會發展的比較良好。容易形成一個區域性的商業中心。
從內政部所公布的宗教概況來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寺廟神壇是最近三十年裡出現的。由於主事者通常都會向神明請示,可否在此屋子設壇。於是,神壇的地理位置分布有一半機會是神明決定的。當我們觀察這些新設立的神壇的地點分布情形,看到他們也是完全依照神明的指示,選擇一塊還可以一用的地方.設立神壇。
從我們實地訪查的經驗來說,舊里族越往北去,所設立的神壇越「陰」,到了上塔悠,都是一些陰廟。在慈祐宮的背後松河路上的一些神壇,陰氣比較重。在信義區,則是四獸山上的神壇陰氣比較重。在五分埔的長春里有7間神壇、中坡的松隆里有18間神壇、三張犁的泰和里有12間,大都是陰廟。他們的位置也就是在錫口十三莊的邊緣地區。
四、結論
中國傳統所說的風水寶地,其實就是信息場良好的地方。三百年前,安溪的移民沿著基隆河拓墾的時候,按照習俗,會先挑風水結穴的好地方。在結穴的中心點上建媽祖廟。用媽祖廟的行話來說,「沐浴神」「媽祖護佑」「護庇眾生」。通常這種有風水的媽祖廟都會發展成大市集,如現今的饒河街夜市。其實是人和神一起挑選一個信息場良好的所在。
有關英國麥田圈的研究顥示,麥田圈通常都會出現在「地線」所經之處。而且往往指向一座大教堂。這座大教堂又跟鄰近的教堂、墳丘、巨石形成一個巨大的神聖網絡。本文的基本構想就是受到麥田圈研究的啟發,想看看台灣的寺廟神壇的分布是不是也有類似的神聖空間網路。以舊松山區做為初步的觀察對象,發覺松山慈祐宮就是位在「錫口十三莊」的核心地方。發展出鄰近十三個村莊形成一個共同生活圈,而且也是神聖空間。近三十年來新設立的神壇,基本上,還是在這個神聖空間中打轉。
這是一次新的嘗試,來詮釋寺廟、神壇的信息場和神聖空間。是以「天人合一」為基礎,不再像「祭祀圈」理論,純粹以「人」為基點。
 
參考書目:
岡田謙,〈臺灣北部村落祭祀圈〉,《民族學研究》41﹞:1-221938
許嘉明,〈祭祀圈之於居臺漢人社會的獨特性〉,《中華文化復興月刊》116﹞:59-681978
西爾瓦(Freddy SilvaSecrets in the Fields賴盈滿譯,《麥田圈密碼》,台北:遠流,2006
林美容,〈由祭祀圈來看草屯鎮的地方組織〉,《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6253-1141998
 
 


[1]岡田謙,〈臺灣北部村落祭祀圈〉,《民族學研究》41﹞:1-221938
[2]許嘉明,〈祭祀圈之於居臺漢人社會的獨特性〉,《中華文化復興月刊》116﹞:59-681978
[3]林美容,〈由祭祀圈來看草屯鎮的地方組織〉,《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6253-1141998
[4] 凱達格蘭語作Malotsigauan,漢語音譯時,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寫法,例如「貓里唧吼」、「麻里錫口」等,不一一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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